【铠约】长城之恋（4）
-最想写的屋顶谈心！
-写了守约的耳朵相关……最喜欢我们狼狼的耳朵了……
八月十五中秋夜。
百里守约像往常一样侧身躺在床上，却罕见的有些辗转难眠。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什么事已经不记得了，只有一个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铠。
他站在长安的护城河边。每逢七夕与河灯节，这河上便会浮满玲珑精致的花灯。只是中秋节大家忙着赏月放孔明灯，女帝又明文规定仅七月才能自由放灯，于是今晚便没有眼福看到满河琳琅璀璨的情景了。
但是百里守约却一直将它记在了心里。
所以即使铠并没有与满是河灯的护城河呆在一起过，他还是梦见了。
梦里的铠穿着百里守约给他买的布衣，站在护城河边，手上的纱灯与河中漂浮的河灯将暖黄色的光攒在他左侧的脸上。银蓝色的头发和眼眸被照得有些发白，也更亮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松松地支着纱灯的乌木棍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严肃，只是那眼神，似乎要将人卷进里头去。
纱灯是桃花形状的，上边写着：
良缘桃花结。
*
铠似乎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就算有，那也都被懦弱的大脑如规避洪水猛兽般地屏蔽掉了。
即使是这样，他每天也都睡得很浅。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察觉到了百里守约在半夜三更突然翻了两次身之后叹了口气并起身下床的一系列动作。
比起铠来讲，百里守约不管是睡相还是睡眠质量都要好一些，两人也都没有起夜的习惯。所以铠仔细想了想，对方在半夜醒来并离开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
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出去找人，这时心里有个头上写着“理智”的小人便开始数落他：
“人家可能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了，再说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事在外面呆很久，那又管你什么事呢。”
铠觉得自己面对百里守约时，总是有种即将越界又总被硬生生拉回来的感觉，他总是控制不住这段关系的进展。
简单来说就是，还没熟到那份上呢，自己就先行做出一些过度亲密的举动了。
比如为他抹脸上的面粉，比如现在他一走自己就想出去找。
奇怪的状态。但他并不讨厌，百里守约似乎也不介意，甚至欣然接受了。
于是铠也就无所谓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是这个方针在今晚似乎要被推翻了。
他决定还是不要出去找人，继续睡觉装作不知道。
结果躺在比之前更宽敞的床上，他反而睡意全无了。
这回轮到铠辗转反侧了。
过了好一会，被子掀开，铠走出卧室。
甚至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百里守约这么久不回来，如果遭遇不测，自己可以出手相助。
*
百里守约坐在屋顶上放空。
关于那个梦，怎么结束的，自己又因为什么醒来，他一概不清楚。
他最清晰的感觉就是，自己竟然睡着睡着，身体都能起反应的。
每当他一想起梦中唯一清晰的画面，想起铠那个从来没见过甚至可能完全是自己肖想出来的眼神时，他就莫名觉得心里特别痒。
至于为什么痒，要怎么止痒，他完全，一点头绪都没有。
也不知道跟身体的反应有没有关系，但是百里守约十分希望是没有的。
心里乱糟糟的，所以出来想散散心。
虽然他都坐到屋顶上吹风了，但好像一点效果都没有。
他抬头看了看升到头顶的月亮，他依旧不会通过月亮看时间，但是这轮月已经从半月长到了满月了。
可能是没有星星的缘故，百里守约觉得这代表着团圆的中秋月有些寂寞。
思绪正飘着，听到开门声也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只愣一会的功夫，便看到铠身手极好地攀上房顶。
他的一只膝盖顶着屋檐，另一条腿曲起，之后一个翻身在百里守约的右手边坐下。
眼睛却一直盯着他。
在看到百里守约睁着暗红色的眼睛懵懵地眨了眨眼睛时，铠心下松了口气，仿佛自己刚刚真的一直很担心他的安危一样，堵在心口的棉花顷刻间消失不见。
“你……你怎么也出来了。”百里守约感觉自己说了句不太好的开场话，但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怎么说才是好的了。
所幸刚刚在外面呆的时间也够长了，原本抬头的反应已经完全下去了，不然没有任何这方面经验的百里守约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铠在见到百里守约以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顺着对方的问题实话实说。
“你翻身的时候就醒了，见你一直不回来就有些担心。”
哎，好像又有些“过界”了。
“就你这速度，真有什么危险人早没了，你过来是想收尸吗。”
啧，好像又在“持宠而娇”了。
铠听了这话被逗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大，百里守约想。
“嗯，收尸也要尽快。”
“哦，”百里守约对着铠的笑竟然更加紧张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速率正在变快，“……你可真能说。”
“……守约。”
“嗯？”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一般这个时候，你会被我逗笑的。
我看起来心情不好吗？
“啊……算是吧。”一开始是挺烦躁来着，铠一来就成紧张了。
铠看着百里守约向后背着的耳朵（其实是因为紧张才这样的），想起百里玄策被花木兰骂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这是真委屈）。
“你和百里玄策不像亲兄弟。”
“嗯？确实不太像，挺多人这么说，怎么了？”
“……说说你弟弟，转移注意力。”
百里守约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挺迟钝的，在铠面前，他从来都不需要紧张，因为铠总是尽力让别人在与他的对话中不感到拘束。
虽然表达得有些笨拙生硬，但是每次对百里守约的效果都出奇的好。
想到这里，紧张的情绪早已经烟消云散了，根本不用靠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铠一句话就够了。
但是百里守约还是配合地讲起了自己和玄策的事情。
“我和玄策差了有五岁，他从小……不是，他小时候的性格没有现在这么……活泼好动。
他五六岁时很敏感也胆小，总是躲在我的身后，那时候没钱，我就出去打猎，留他一个人在家……我的枪法就是那时候练起来的。
后来……后来他从兰陵王，就是他师父那里回来的时候，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不过幸好他还认我这个哥哥……哈哈……”
百里守约笑了两下就没再出声了。
坏了，他想，本来是想回忆轻松往事并表示心情已经变好让铠不要太担心的，结果好像……并没有什么轻松的回忆。
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坏了，他想，他一直觉得百里兄弟二人是那种情同手足从小连架都不吵的关系，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变故，那百里守约的心情岂不是要更不好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飞速转动大脑想办法找补，都没有注意到对方也准备开口说话。
“其实玄策还是两三岁的时候更可爱……”
“我有个妹妹。”
“……”
“真的吗，没想到你还有个妹妹。”
百里守约反应还是比铠快，马上意识到自己找的话题不如对方的好，果断把自己的话题否掉。
于是铠开始讲述他和妹妹的故事。
“她小时候很爱笑，话也多，家里的长辈也都很宠她，每次闯祸都是我挨骂。”
百里守约终于被逗笑，“哈哈，玄策也是这样，很小的时候了，那会他干了什么坏事只需要冲爸妈撒撒娇就没事了，最后还有可能变成我的责任。”
“是吗。那看来我们应该同命相怜。”
……
“不过我觉得你妹妹一定是个很可爱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恩……因为，可爱的人总是让人生不起气来，每次看着她的脸，就会心软吧？”
百里守约现在的笑容好像跟平常有些不同，多了一些发自内心的欣喜，眼睛也亮亮的，像深海中的红珊瑚。
铠的眼神也似乎柔和下来了些。
……
“不过她长大以后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
“……嗯？”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铠直视着百里守约的眼睛，说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话。
“守约，你是一个比我好的哥哥，至少你能够站在他身边保护他，照料他，”他的眼神里突然就掺进了一丝黯然，像是剪下了两人头顶的一缕月光揉了进去，有些苍白却很柔软。“我可能就……”
“不是的，你别这么说。”百里守约基本上没怎么思索就打断了他的话。
他没想到铠还能来这么一出。
他发现铠正在借着自己的伤疤，试图安慰他。
百里守约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
有些人十分不喜欢别人通过一些极端的、使人愧疚的方式来对自己好，每当发现这种苗头，都会及时阻止对方。
但是百里守约从来没这么觉得。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这么费尽心思，不惜让自己难过，去理解他，安慰他，逗他开心。
铠说，我们都是一样的，有一个不省心的弟妹。
他还说，你做的比我好，如果还会因为弟弟不开心的话，你就想想我吧。
但是铠不知道，百里守约也没说，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被别人对自己太好感动到要哭了。
*
铠经常觉得并不是特别会说话。
比如说现在，铠说完“作为哥哥你做的更好”这种话并被百里守约以极快的速度打断否认之后，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
铠不知道百里守约内心里经历了怎样一番风暴过境般的情绪，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聊崩了，给人说得更伤心了。
他突然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只认准百里守约是笑还是没笑。
以至于当他发现百里守约眼睛里好不容易被逗出来的笑意慢慢消失的时候，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
可能是因为他忽然觉得，其实他跟百里守约一直隔着一层屏障，从前这屏障会让双方在交流的同时都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但现在他却觉得它烦透了。
这次的沉默前所未有的长，长到铠用自己迟钝的表达系统终于想出一句话来打破僵局时，百里守约开口了。
“铠哥，你……经常这么安慰人吗？”
这一声“铠哥”叫得铠整个人僵了一下。
毕竟自从他入队第一天百里守约叫了他一次之后，好像就再也没听到过他用这个称呼了。
一直都是用“你”，或者拍拍肩膀、眼神示意来代替。
百里守约当然也知道这声称呼的冲击力，贴心地等待铠反应过来。
其实他以前也不是故意不叫的。就是觉得，还没熟到那份上，叫哥就显得太客气，他不愿意跟铠这么客套。
“没有。我第一次跟别人讲我妹妹的事情。”
百里守约似乎是被取悦到了，耳朵抖了两下，但还是敛着笑，继续刁难，
“是吗？跟木兰姐没说过？”
木兰姐想要纳他入队的话，肯定会把底细问清楚。
“队长？她只问过我会不会因为私事突然离开，我说不会，她也就没管。”
“哦，那木兰姐还挺尊重别人隐私的。”
“嗯，是。”
“……”百里守约突然又觉得不太得劲了。
“木兰姐，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
“嗯。”铠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好吧。
百里守约觉得，自己变得不太对劲。
“回去睡觉吧。”
“不伤心了？”
“嗯……本来也不是伤心吧……”
百里守约必须承认，今晚铠眼里的月光击中了他的心脏。
“铠哥。”
“……”
“谢谢你。”
“嗯，睡吧。”
他要反驳自己之前的想法，这轮满月并不孤单，因为那是两个半月在互相陪伴。
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残缺的部分就靠身边的人来填满吧。
TBC.
-先这样吧，后面可能还要再修改，看我心情。^^
